與手背不同，他的手心常年練劍布滿老繭。這就好比一個人歷經風霜，反而給人安全感。凝黛落回地上，目光從他手上移開，他的話聽著戲謔，眼神卻認真。她咬了咬唇，“不用了。”

清玄的目光一暗，卻綻開笑，“好！”

默了一瞬，清玄摸了摸鼻子，問，“你有沒有覺得乏力得很，好像全身的力氣在流失？”

凝黛定了定神，“確實是這樣！”她轉目四顧，莫非牡丹花海的法陣作怪。

“嗯。是我的錯。”清玄吸了吸鼻子，緩緩道，“忘了告訴你這裏的法陣能吸收靈力，包括你我身上的靈力。當初設法陣的時候，是防小妖小怪闖進來，毀了牡丹花海。哦，不過你也不用擔心，法陣對身體無礙，有些削弱法力而已。所以你會感到體力流失。”

凝黛無語，眼下說這些，還有何用？

卻聽清玄繼續道，“你走得太慢，體力會流失很多，倒後來越發吃力，也許到了地兒，天都亮了。我先走一步，不奉陪了！”說著，他一抱拳，轉身故意帶動月白道袍獵獵作響。

凝黛沈默地立在原地，眼瞅著他的袍角消失在牡丹花海，她暗暗嘆了口氣，拒絕清玄難免有些許尷尬，他一走倒是避免了尷尬，轉念一想又有些氣憤清玄的行為，就這麽丟下她走了？

她氣呼呼地踢了踢蜿蜒到身前的牡丹花枝，一動發現身子一軟，糟糕，在牡丹花海裏耽誤時間越久，體力流失越快，得趕緊找路出去。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憐花惜玉，她費力撥開四處延伸的花枝，艱難前行。

走了不到百步，凝黛擡起袖子擦拭臉頰，清玄的俊臉忽而在眼前放大。

就瞅見他朝凝黛飛快一眨眼，凝黛驚得往後退了一步。趁著這時，清玄往她懷中塞了一樣東西。

隨後，他立定身子，朝凝黛懷中那物望了一眼，一本正經道，“喏，那是牡丹花海的地圖。這兒看似混亂，其實四通八達。你看看地圖，到時候可別說我坑你。”

凝黛抽出地圖展開，只見精致的絹布上密密麻麻畫了許多彎彎道道。這是地圖？明明是千百條百足蜈蚣耍在一塊兒，看得人惶遽。她按了按眉心，頗為頭疼。不多時，她拿定主意，伸出手，定定地望著清玄，“你帶著我走吧！”

～

她不知道，她的眼睛仿似會說話，笑得時候像彎月能感染他人。服軟的時候仿似籠罩著朦朧的水霧，叫人難以拒絕。清玄楞了一瞬，暗道一聲要冷靜。

他聲音一沈，“你讓我帶你就帶你，豈不是顯得我很沒面子。”

話音剛落，就見她迅速地收回手放在身後。清玄心裏好笑，他了解她，方才若不是拿地圖嚇唬她，她絕不會說出那樣的話，既然說了，必然是下了很大決心的。這會兒，用光了勇氣，便開始瑟縮。

她背著手，低頭望著珍珠編制的繡花鞋，仿似要數清楚到底有多少顆珠子。許久才擡頭，聲音輕輕，“那你想要怎樣？”

清玄得意地一揚眉，“簡單啊！你親我一下好了！”指了指右臉頰，意思不言而喻。

她的臉飛上一抹紅霞，剎那間，清玄發覺四周的牡丹花黯然失色。不過她很快平靜下來，啐了一口，“不幫忙就算了！”說著擡腿便走。

清玄曉得她是生氣了，或者確切地說是惱羞成怒。他掩下心頭失落，在她經過自己身側時，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臂，慢慢向下滑落。剛觸到她的手心時，清玄心中一顫繼而一喜，她的手心有些微濕潤，顯然方才冒了細汗。她那麽糾結？而他怎麽覺得那麽可愛呢！？

在牡丹花海裏，凝黛的體力不過凡人女子，自然走不動，眼下由著清玄在前引領，走起路來簡單得多。加上兩人有意加快速度，一炷香後兩人總算到了目的地。

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漢白玉制的圓形高臺，高臺左側立著一塊碑，也是白玉制成，上方雕刻著“牡丹臺”三字，字字遒勁，字跡瀟灑，賞心悅目之極。而“牡丹臺”的名兒大俗大雅，倒是與此處環境十分契合。原來牡丹花海亦為圓形構造，中心便是牡丹臺，被重重高大的牡丹“樹”包圍著。

清玄帶著凝黛跨上臺階，往前行愈是奢華，腳踩著的是琉璃，此間外部為漢白玉，內部卻以琉璃鋪地。凝黛生怕一個不小心，力道重了會踩碎琉璃，提著石榴裙，小心翼翼挪著步子。

約莫盞茶功夫，清玄停步，凝黛也隨著他站定。一株奇異的牡丹映入眼簾，一瞬間抓住凝黛所有註意。它與普通的牡丹植株一般大小，卻通身的紅，花蕊、花瓣、葉子、莖全是紅色的，這是為什麽凝黛乍一看會認為它怪異的原因。

那牡丹泛著溫潤的光芒，像一汪澄碧的湖水，洗滌了一切汙濁。

凝黛驚艷之餘，不由望向清玄，四目相對。

清玄噙著笑，“怎麽樣，驚訝吧。種它，可費了我不少功夫。”

“你種的？”凝黛半信半疑。

“喲，不信！？”清玄委屈地一癟嘴，旋即擺了擺手，道，“有辦法叫你相信！”

說著，他大跨步走到那牡丹旁邊，黑布白底的靴子上賤上了泥土，這牡丹臺中心其實是泥地，大約取的是落盡繁華的意兒。

他邊走邊說，“當初，我見紹興女兒紅熱鬧的緊，學著在我的丹砂……”

他頓了頓，回過頭告訴凝黛，“忘了介紹，我管它叫丹砂。”

接著方才的話茬，“在丹砂底下埋了幾壇好酒，想來，也有八*九年時間了！”

他一撩衣擺蹲下*身子，探尋一番，找到了準確位置，便徒手開挖。凝黛站在原地有點訕訕，便慢騰騰地湊上去意欲幫忙。

“不用你。”清玄擺了擺手，“臟，我來就成。”

凝黛沒理他，徑自擼了把袖子，雙手便開始刨土。好在她也沒留指甲，也就沒有泥土鉆進指甲蓋的難受之感。

清玄覷著她認真的小模樣，會心一笑。

不多時，觸到了底下有硬硬的東西，凝黛猜想大概就是那酒了。兩人沿著酒壇子的輪廓再刨了一會兒，清玄晃了晃酒壇，周圍的泥土逐漸松動，他略一使勁兒，便提起了壇子。

兩人相視一笑，大概這就是“豐收”的喜悅。

“怎麽樣，沒騙你吧！”清玄舉起酒壇子，聲音帶了些笑意，“等我打開它，讓你體會體會世間佳釀。”

凝黛點點頭。他麻利地拍開泥封，頓時酒香撲鼻，惹得兩人肚子裏的酒蟲都騷動了。要說這泥土也是個稀罕物，埋酒其中，居然會結出這樣的果兒。

清玄偷偷瞟她，她的眼兒亮亮，不錯的反應。他拉著凝黛的手，“走！”

～

沿著某條小徑拐了幾道之後，清玄引著凝黛來到了一處空地兒，地上是滿滿的落花，四周圍全是白玉（牡丹的一種，花瓣白色），偶爾微風輕拂，甚至有片片白色花瓣飛舞。

清玄望定她，眼中的愉悅明顯，“喝酒去！”

說完，他徑直往前，席地而坐，順帶拍了拍旁邊的地兒，示意她過去。

凝黛也不是矯情的人，直接在他身邊坐下，接過清玄遞過來的酒壇子，對於此刻的凝黛來說，有點兒重，她的手顫了顫，裏頭的酒水灑出些許，酒香卻更濃郁。

“怪我，考慮不周。”他起身，不多時，從花叢裏找出兩個瓷碗，凝黛猜測興許之前就有人在這兒喝過酒。

“嫌臟不？”他問，“不行？我給你擦擦好了。”

“不用！”凝黛接過瓷碗，倒滿一杯遞給清玄，才給自己接了一碗。她酒量淺，這會兒其實有些認慫。清玄毫無遲疑地飲了一碗，末了，還虛空中倒扣了碗，意思是他先幹為敬。

好吧，她心裏給自個打氣兒，隨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，仰頭便一口悶了。一碗酒下肚，周身暖洋洋，今日的疲憊仿似都玩起失蹤似的，她心裏高興，便嚷道，“好酒！再來！”

清玄又一人斟了一碗，碰了杯，飲盡。

“再來！”

斟酒，飲盡！

……

一壇子酒在沒有飯菜助興的景況下，喝的一幹二凈。凝黛還不過癮，晃著酒壇子意猶未盡。

“沒了！”她嘟著嘴，吵吵著還要喝。

“哦！”清玄隨口應了一聲，就勢躺倒在地，地上白色牡丹花瓣徜徉，他以手為枕，順手從旁邊抓起一瓣牡丹，含在嘴裏。

“好吃嗎？”凝黛臉紅紅，腦子也開始混混沌沌，便是有了幾分醉意。

“額……”清玄倒是沒醉，他喝酒的水準可不是蓋的，不說千杯不倒，應付一壇子酒是綽綽有餘的。

凝黛迷迷糊糊，只覺得他的樣子很好看，躺在那兒恣意得很。薄薄的嘴唇方才喝過酒，紅潤紅潤的，嘴裏銜著白玉的花瓣，空氣中酒香花香濃濃淡淡。她忍不住挪到他身邊，拿指尖描摹他的五官，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，怎麽沒有一處不好看呢？

“我也要吃！”

清玄楞了，旋即腦子轟的一聲，他仿似也醉了。但他又是清醒的，他推了推她，不敢用力所以沒推動。想出聲音喊她起來，沒想到她的小舌便探進了口中，甚至還不停絞著口內的花瓣，酒香花香讓他腦中一片混沌。

她的手也開始不安分，不斷摩擦著清玄的衣襟。清玄楞了楞，情到深處，想醉了便醉了吧。

他奪回主動權，開始在她口中攻城略地，她嚶嚀一聲，雙眼迷離地嗔他，他更是一片燥熱，霸道地逐漸加深這個吻。衣襟漸漸褪下，他翻身，覆在她身上。

恰這時，風兒較之先前大了幾分，白玉牡丹花瓣漫天飛舞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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